第50章(2 / 2)
阵枪响后,走出来的只有士兵。
教室里的哭声一下子变得更重。
但余寻还保持着那副姿势,纹丝不动。
然后天光大亮,逃过一劫的人们纷纷离去,男孩也从铁箱里走了出来。
同学们的哭声渐缓,屏幕上的拐角里缓缓驶来一只坦克。
男孩对着坦克笑的时候,余寻攥着书角哭了。
明明那滴泪稍纵即逝,洇进了书纸上的文字里,周敛却觉得它像一滴热蜡,烫进了他心里。
他甚至莫名其妙地站了起来。
也许他想摸摸他的眼睛让他别哭。
也许他想替他挡住别人的视线让他想怎么哭就怎么哭。
但最后他只是在别人看煞笔的眼神中又坐了回去。
在这样一次又一次按捺住内心的冲动之后,终于有一次他忍不住了。
医务老师抽人上去演示心肺复苏时,周敛知道老师指的根本不是他,但那时候他好几天没和余寻说过话了。所以他抢在被指到的人之前站了起来。
一开始他真的只是想趁机跟余寻多说几句话而已。
可是童话故事害人。
他六岁读《睡美人》时都没代入相信过自己会是王子,却在十六岁的某个瞬间信了。
余寻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,眼镜被他摘掉了,周敛能看清他的睫毛在阳光下颤啊颤的,嘴唇也泛着柔光,只要他亲一下,那双在他心上滴过蜡的眼睛就会为他睁开。
周敛口干舌燥,心痒得像是有羽毛在上面踮着脚尖跳舞,他撑在地上的手快把草皮都给薅下来。
也顾不上周围还有上百双眼睛在看。
他实在忍不住,低下头亲了余寻。
他真的好喜欢他。
冲动的结果就是,他害余寻被大家调侃了好久,余寻似乎也更躲着他。
狡辩就是掩饰,掩饰就是事实,他们天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。这件事上他不敢站出来辩解,只能暗自懊恼。
后面升入高三后,连周敛都能感觉到班上的氛围渐渐开始变了,余寻也开始挤一些小时间用来学习。
那天真亲到人后,周敛的那些冲动反而开始变得好压制。
高三开学后,余寻原本坐得离他有些远,但某一天,班主任突然通知说要调一下位置,然后站在讲台上公然问,有没有谁自愿跟一个患银屑病的男同学做同桌。
教室没有多余的位置,那个男同学的新同桌全程低着头,或许是因为自己歧视了他人主动找老师要求换位置而感到不好意思。
同学们嘀嘀咕咕的议论着,戴向东也在周敛旁边说:“谁会自愿跟他坐啊,风一吹,他脸上手上那些皮屑蹭蹭掉,指不定吹多少到自己身上,想想都恶心,而且他身上还一股怪味儿。”
周敛不置可否。
但他承认,他没有想过要举手。他不会说戴向东那些话,但心里确实也是那样想的。
如果没有余寻。
余寻很爱干净,周敛甚至怀疑他的校服每天都在洗,永远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香味。
相比自己,他更不想余寻跟那个同学坐一起。
所以他死死盯着余寻摆放在桌面上的手臂,在察觉到它要举起来之前,抢先一步举手。
他甚至大声说了一句:“我!”
想阻止余寻,但余寻的手还是在他之后举了起来。
在他们之后,也陆陆续续有几个同学举起手,于是老师让那个同学自己选。男生没选大大咧咧的田萧,也没选温婉娴静的学委,当然更不会选一脸不爽的他。
最后是余寻跟那人做了同桌,搬到了他的斜前方。
谁都知道余寻好。
不过周敛离他更近了。
近到每天一转头就能看见他的侧脸,看见他明亮的眼睛和专注的神情。
近到有一天看不见,一刻看不见,他心里就不舒服。
周敛知道高三是关键时期,尤其是对热爱学习的人来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