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(1 / 2)

晏怀微蓦地发出尖叫,吓得向后缩去。

晏裕砸了砚台仍觉不解气,再次抬手指着晏怀微厉声呵斥:

“为父今日要你长记性!我再说最后一遍,那些睚眦大鳌在海里打架,咱们这些小鱼小虾只有躲着的份儿,如何上赶着去送死?!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是阴谋诡计,懂什么是争权夺利?!这里面的水深得为父都不敢去趟,你倒好,你敢去趟?!到时候人家把你弄死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!”

缓了口气,晏裕冷声恫吓道:“你听好了,日后为父若是再发现你与那赵珝有任何瓜葛,我就直接将你送去齐家,让你立刻嫁给齐大郎!让齐大郎收拾了你那花花心思!”

话毕,晏裕一甩袖子,留下仍在委屈抹泪的晏怀微,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房间。

但这还不算完,自挨了痛斥那天起,晏裕便不再允许晏怀微随意出门。

足足半年,晏怀微被关在家里,只许绣花做女红,不许踏出家门一步,任凭她如何央告、如何笃誓都没用,晏裕是铁了心要治治她这“胆大妄为”的性子。

赵清存听晏怀微说完被父亲惩罚的事,略微思忖之后,忽地扬声对车夫喊道:“孟大,不回王府了,去东马塍。”

但听车夫孟大应了一声,马车从清波门前经过,并未入城,而是沿着城外道路继续向北驰去。

“去东马塍做什么?”晏怀微疑惑。

“吴神医的旧宅就在东马塍,那里药材齐备,什么都不缺。我带你去那儿借住些时日,不用叫市井郎中,你的伤由我来包扎。别担心,这事不会再让任何人知道。”

晏怀微听说赵清存要亲自给自己包扎,忽觉一颗心紧张得像被人一把捏住。她咬紧下唇,低着头,不再看他。

“晏娘子莫怕,我会尽我所能,帮你将一切都处理好。你相信我吗?”赵清存问她。

说这些话时,他音声凝沉,是一种几乎不容置辩的语气。但这强势的语气非但没让晏怀微不适,反而令她觉得很安全,也很安心。

也许众生皆是如此——在内心最茫然脆弱的时候,总会希望能有一个沉稳可靠的人来帮自己拿一拿主意,会莫名地想要依赖对方,忍不住想跟着对方去往未知之处。

于是,晏怀微低声答道:“……我信。”

“信我就跟我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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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医吴劼的旧宅就在东马塍梅岗园南边, 已经快要靠近西湖,是个很普通的农家小院。

昔年他还在街市上行医坐诊时便是居于此处。后来给普安郡王做了医官,吴劼便举家搬入王府, 这小院子遂交由他的族亲照管。

悬壶济世的吴神医在坊间名气极大, 只因他心地慈悲,纵然已做了王府医官,仍会时常出府为临安的小老百姓们瞧些疑难杂症。

每次出府行医,他都会回到这旧宅小住日。

宅院里有一间颇为宽敞的医房,内中不仅存放着诸多药材,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外伤用物。吴神医有时会专门带着自己的好徒儿赵清存来此琢磨医术。

替吴劼看管药材和房舍的是他的堂弟吴宝一家。这段时日恰好吴宝到富阳县收药材去了, 旧宅里便只有吴宝浑家和两个孩儿。

此刻马车一停在吴家院外, 吴宝浑家就晓得是又有病人来了,赶忙出门帮着赵清存将晏怀微扶入房内安顿。

赵清存又低声安慰了晏怀微几句, 而后便与吴宝浑家一起急匆匆去了院内另一间屋子。

那二人站在门外尚未走远时, 晏怀微隐约听到赵清存向对方吩咐着, 似乎是让对方帮他找什么东西。

但晏怀微此刻已经是头昏脑涨。耳朵疼,心情乱,眼前还雾蒙蒙的, 根本想不清楚也不愿去想他们究竟在做什么。

她用力按着自己受伤的耳垂,倚坐在床榻边, 垂头丧气地等赵清存回来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, 却见赵清存端着一碗药和一壶酒回到屋内, 让她就着酒把药服下。

晏怀微尝了一口, 药不算苦, 只是淌过舌尖时有些说不上来的麻感。但她不疑赵清存,遂乖乖地把药和酒都喝了。谁知才喝完就觉得神情恍惚,头脑愈发昏沉。

甚至来不及再说只言片语, 晏怀微就一头倒在赵清存怀里,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
待到晏怀微于榻上悠悠转醒时,窗外天色黯淡,人间已行至黄昏的末尾。

她以极轻的幅度动了动头,右耳不再像白日那般疼不可忍,而且好像已经上过药了,能感觉得到,耳上包着一层很厚的药布。

继之转头向侧方看去。这便瞧见一位妇人坐在床榻边的杌子上,此刻正低着头做针线活儿。

听到床榻上有动静,妇人抬头看过来,见她醒了便笑道:“小娘子饿了不?俺去给你舀点稀饭,你看中不中?”

“你是……”

“俺是吴宝浑家,叫俺阿张就成,吴大夫是孩子他大伯。”妇人操着一口中原口音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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